历史,每次读来总是心潮跌宕起伏,那些事儿又都是大事,平凡如蚁的事,正史不关心,野史也不疼爱,既然是大事,就总会引来很多的假设,总会假如这个不这样,那咱们国家早就怎么样啦,如果那个不那样,咱们早怎么样啦。无论大事还是小事,只要是个事儿,就没有如果的,哪怕你是王侯将相。但这也就构成了后人在阅读历史时的一个微妙的心理,这种奇妙的品味过程,相信每个读历史的看官都深有体会的。 《明朝那些事儿》一路下来,已到第三册了,真是了不起的事,这也将会被记撰在明史的研究历史过程中,当然,也许流芳野史的机会比较大,但这并不妨碍其对现人或后人对明朝的了解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。如果说黄仁宇的《万历十五年》是一次对明朝结构性的探讨,并引申至更宏大的中国封建社会社会性的转折的话,那《明朝那些事儿》就是一次对明朝记录片式的“流水帐”。 流水帐是对生活的一种平实态度,虽然当年明月也许会有更大的书写野心,但落到我这个读者手中,我是宁愿去细细体味那种涓涓的流水般的秋后之帐。 明朝有一件事很出名,就是出过许许多多奇异非主流的皇帝,勤奋专制如朱元璋、朱棣这等主流君主读的是一种魄力和狠劲,但明朝这个让人感觉有点阴闷和阴郁的朝代,却曾出现过迷于搞化学实验的炼丹皇帝、坐拥天朝江山却喜欢敛财的财团皇帝、宁做鲁班不做王的木匠皇帝,在《明朝那些事儿》(三)里,也出现过这么两位皇帝。 一位是明宪宗朱见深,后人都记得清朝一号的情痴皇帝顺治,却不直早在顺治几百年前的大明,明宪宗朱见深就以起几近“母子恋”而惊动俗世,这“母”不真是母亲,而是一个年纪可为母的“保姆”。当年明月在书写这段历史时,在几个段落结尾,用同样一个句式,强调出了这段骇世恋情。相遇——“那一年,她十九岁,他两岁”,患难——“这一年,她二十二岁,他五岁”,复荣——“这一年,她二十七岁,他十岁”,登殿——“这一年,她三十五岁,他十八岁”,嫉妄——“这一年,她五十五岁,他三十八岁”,直至亡去,成化二十三年(1487)春万贵妃去世,同年八月,明宪宗驾崩。 另一位是明宪宗朱见深的孙子,明武宗朱厚照。此君以玩著称,说到玩,普通人家的孩子玩疯了,顶多也就一家之乱,皇帝玩疯了,就难免一国之乱了,哪怕不乱,也会慌。朱厚照其实有着男孩的天性——野、不愿受羁束。御驾亲征,讨伐蒙古鞑靼,竟然给自己封了个“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”的堂号,更不理自己的曾祖父当年在土木堡被掳的险,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,还担任正印前锋,却出奇地将当年蒙古的头号偶像“小王子”打成“小丸子”。朱厚照还喜欢玩离家出手,玩失踪,奸臣在旁陪着玩、忠臣在后焦急地追。就这么玩了一辈子,这位要玩耍不要江山的朱同学,甚至也忘了给自己留下个儿子。 这祖孙两人在位时,群臣之间、官宦之间、宫里宫外的政治斗争也都达到白热化,奸臣误国盗取国家为已用,忠臣坚守三纲五常鞠躬尽瘁,这在历史上从来就是常事,无论任何的社会体制都是如此。 我反倒是关注明朝的那些皇帝,无论是爱情还是孩子气,说到底,他们虽贵为天子,但不过也只是个人而已,只是在其位不谋其职,就会被后人所唾垢。但他们所体现出来的人性的一面,其实倒是令人感动和唏嘘。我想起报上提到的80后的人的慨叹,这辈首批计划生育的一代人,曾被大家称为小皇帝的一代人,很辛酸地说“曾经我们被家族的长辈所围着宠着,现在,照顾几位老人的重担也压在了我们身上”。皇帝本来就是不好做的,“出来混,迟早要还的”,这句话,包含着多少的哲理在里面。 我还想起《一一》的结尾,六岁的小男孩在外婆的葬礼说,“我觉得,我也老了。” |